
第2章 与落云尘
神界东方屹立万年之久的高塔,此时已经倒塌,残垣断壁淹没在巨大且安静的云层里。
高塔上仅有的木铃,在星术余温激催下的幽音,仍断断续续的回荡在神界,仿佛无数冤魂悲鸣忧喃的安曲,撕裂尖呖划破着长空。
残柱崩然与风袍冽动,剑器斩碰与星术炸裂的空音,揉杂在神界最后的余威圣晖里,燃热的星点火烬闪跃在撕裂的云涡,装点在射落的巨大渲白光束中,光束犹如从天端直下的巨剑,笔直的切开拂过它所有。
天衍的柄尖已经崩坏了几角,深深的嵌在巨石上,在嵌进的地方裂出了几道深痕。
隐在厚重云层之中的跃动闪光撕裂着周围朦胧的一切,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风鸣,在其周围形成的黑色闪电每刻都在击穿着时空,每一击过后都会形成黑色深邃的裂隙。
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最终以‘厄夜’降临,我身消死,画上句号。
‘厄夜’降临的那刻,我所致求的天之极道就再无任何意义。
我最终明白毗极始语。
天言执命,厄业尘火。
那是每一个在神树下降生的神,毗极都会给出的世之神示。
......
天界东洲,万里云幕,混沌万长,气举焰红。
看不见苍白的阳光,魅蓝的天穹,还有满天幽静的星芒,犹如宁静暗墨的夜。
东界·斩神台
十二众神,隐现云端,倾国倾城,美得像是在天神的画符中,华贵高雅,精致如同鬼使的笑容,抚逝不去,阴霾般经久不散。
我被禁锢在直入云端的神罚柱上,还没有干涸的血液从无名指沿着神戒一滴一顿的滑落,黑色炽羽没有华丽的光泽,重重垂下,散落如凋谢的火冷花,片片零落。
生象起!
轻语徐徐落下,呢喃耳边响起,一切都随忆起始,过往的尽数浮现眼前,天端柔光之下,久久回音弥荡在沉重黑色的枷链之上,每一环都随之触动。
妄情劫!
又是一声,这次更是响彻着整个云端,其中夹杂着许多怨恨且尖呖的声音,仿佛想要极力的冲破牢笼,就连卷涡的团云也随之散动。从遥远的天端散射下来,每一道犹如无形的巨剑割裂云层。
执杀身!
一声像是拖着长长的尾迹,又更像是对一切不屈服于它的,一种肃杀,一种荡清,威严且不容天与地的声音,穿过厚重层层卷涡的云幕,重重的斩落下来。我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巨锤重击,失气惶悸,黑色的乌金铁链也随之晃动,每条铁链的微小震动都撕扯着我的身躯深处不安的灵魂,如千刀戾动,被一点一点剥离。
贪嗔痴!
又一声,仿佛来自深渊无底,深沉余亢,极致的厚重施压而来,仿佛每一处事事过往都被施加了无形的枷锁,每一处浮现的回忆都变得沉重无比,使得我再无多余的气力去抓住舍不去的尽头。
无间!!!
声象过往,无数冤魂爪牙撕裂着远在天端的深空,赤红色的闪电末端击打在每一个身形褴褛的怪鬼身上,深渊伸出的半数身躯颤抖着又缩回几分,如此反复。
我用完最后一丝力气,带上我的破碎灵魂,眼里满是蔑视,抬头向那高高的神看去。
“带上我的厄业,同尘火,烧尽这漫天的虚伪,浑浑不堪的......命!!!”
这是我最后响彻同天的呐喊,即使黑色枷链已经深入皮肉,破碎的灵魂快要消亡,也不惜。
漫天云幕,随即狂冽卷动,火红如赧。
众神祭起咿呀晦语,身形流漫陆离,张曲怪诞。
众神,睥睨无空。
我看见云涡之上,那悄然出现漫过整个天穹的倾染一世城的笑容。一片花瓣,划过我的脸颊,又一片正从眼前悄然的空中显现,如同诞生,艳红的花瓣如海洋,一片一片漫天纷飞,平静,安详。
来迎接死亡一样,微凉抚过我的瞳前。
倾世黯然的眼眸,绝美精致的脸庞,一双纤细柔弱的手,无名指上的神戒闪动着幽幽银光,指尖变幻消然的星术,复杂悠长,一瓣渲白的裙角,蓝白的衣袖。
定格在燃烧未尽的花瓣上……
云端,十二众神,轻语渐落。
渲白的耀光,洞穿云尘,洞穿漫天的赤红花瓣,洞穿如烬火不灭的我,寒冷已如夜。
一片自由纷飞的花瓣,一束炽热刺瞳的阳光,一段决然轰裂的依恋......
一片殷红花瓣飘舞在漫天花海的最后,在星术的余温中闪动着最后耀眼的火烬,在我眼前缓缓落下......
最后的痛处,痛汲灵魂。
我喜欢仰望炽红的星芒近在云端的光亮,喜欢抚摸光滑如镜浮在脸庞的天穹,依指星术梦在瞳前的花朵,可再也,再也不能为你遮住刺眼炙热躲过眉前的阳光……再也不能了。
......
我醒来在神的雪原上,记起神谕。
渲白如梦,长长拖地不染尘世的雪蓝风袍。
要我做天界下尘世的王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