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第七十五夜 扇坠
他对我说：这是发出行在遍地上的咒诅。
——《撒迦利亚书》5: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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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雅又回到了普通的学习生活中，繁重的课业就要把她压垮了。
真没想到在动一动手指就能让笔自己写小说的这个世界里，老师们也会要求学生手抄魔法史、手画地图。
安雅和埃莉诺坐在会客室的小圆桌旁，她们对面是金吉尔和露西亚，桌上铺着几份大张的白纸。
“啊！我又画坏了……”露西亚哭丧着脸叫道。
安雅抬眼看了看，她手下的白纸上有一道不自然的弯曲，明显偏离了白纸下透出的图样。
“为什么我们必须手画地图呢！根本想不通这么做的逻辑……”
露西亚哀叫连连，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。
“这就是你是学生，而不是教授的原因啊。”金吉尔严肃道，“别抱怨了，你要画不完了。”
金吉尔的短发时常变化，今天变成了嫩芽般的绿色，远看真像顶着一棵蔬菜。
由于金吉尔是楼长，所以经常带着露西亚查房，一来二去，她们两人就与安雅和埃莉诺建立了不错的关系。
后来就演变成了四人经常在一起做作业、讨论问题，开展头脑风暴。
四人埋首在地图上，昏昏欲睡，连走廊上渐起的骚动声都恍若未觉。
“她们吵什么呢？”埃莉诺首先忍不住了。
“没什么，你出现了幻觉。”安雅眼皮都懒得抬一下。
“我去看看。”金吉尔皱着眉头站起来，安雅在她身上看到了楼长的威严。
金吉尔出门后，露西亚便坐不住了，埃莉诺虽然没跟过去，但也停下了手里的笔，翘首看向门外。
“那是邪恶的东西，弗朗西斯卡！”安雅快睡着了，突然被金吉尔的叫声惊醒。
“快把它收起来，不要再拿出来了！”
埃莉诺看了看安雅，冲向门口。
安雅只好跟了上去。
来到走廊上，金吉尔正在与弗朗西斯卡对峙。弗朗西斯卡穿了一条带亮片的贴身长裙，背后的深v开到腰部，一头红发被挽成有些毛糙的髻，上面刻意挑出许多碎发染成紫色。
弗朗西斯卡在修道院里从来不穿制服，最多就是在自己的衣服外披一件带校徽的斗篷。
她的体态妖娆惹火，走路时妩媚多姿，性格外向主动，其实是安雅喜欢的类型。
如果忽略她们之间的过节的话。
海莉还是跟在弗朗西斯卡身边，像个合格的跟班。她身上规矩地穿着灰色的校服，并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，她也不敢这么做。
因为弗朗西斯卡不但家世显赫，在火魔法上也相当有天赋。火系教研组主任卡拉对她十分看重，对她违反校规夜不归宿、不穿制服、聚众玩乐的事都视而不见。
火系法师的性格大多冲动肆意、随心所欲，很多人认为这样的个性与他们的力量密不可分。所以卡拉的做法也被别的教师默许了——只要不闹出太过荒唐的事，那么没有理由去限制一位有潜力的火法师成长。
但对于海莉，卡拉主任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。火法师无常的个性在这里也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安雅联想到了阿瓦尔。他当着她用过许多次火系魔法，突然他那在阳光亲切与眼高于顶之间反复横跳的态度，就变得可以理解了。
见安雅出来，海莉有些瑟缩，但弗朗西斯卡神色如常，并未把她放在眼里。
“我重复一遍，请你把那玩意收起来，里佐小姐。”金吉尔的语气非常严肃，水火两系的法师向来不和，露西亚一直在用挑衅的眼光看向海莉。
“不然呢？”
弗朗西斯卡唰地一下打开手里的扇子，扇沿刚刚遮住嘴部。这次她换了一把东方风格的扇子，用香木制成，上面有许多精美的镂空图案。
“我就不收，你能把我怎么样？”
扇子下挂着一个圆润的物体，底部缀着一条长长的流苏。当弗朗西斯卡动作时，那条扇坠随之跃动，好似在她手下跳舞。
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扇坠上。
它也带走了小丑般的弗朗西斯卡和海莉无力驱散的，安雅的睡意。
那圆润的物事比乒乓球小一圈，是有点接近米色的白色。在球的某一面，浮现着一团银色的虹膜，和一颗放大的瞳孔……
安雅突然想起了自己锁在箱底的东西。在玛拉湖畔，阿瓦尔把代为保管的东西都还给了她。
其中就包括那颗已经水晶化的，玛雅人的眼球。
全视之眼。
“这可不叫‘那玩意’。这是‘全视之眼’啊！”弗朗西斯卡语调拖长，带着浓浓的讽刺，“你不知道吗？也没办法，戴维斯男爵负担不起太好的家教吧。”
“那你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吗，里佐？”
安雅突然开口，见弗朗西斯卡白眼一翻，她连忙抢在前面说道：“这是死灵法师——”她故意把这几个音拖得很长，“——死·灵·法·师用来模拟幻术系‘全视之眼’法术的道具！黑河镇的前任镇长就用过这个魔法，他使用的那颗眼睛被我们销毁了。”
弗朗西斯卡攥着扇子的手一下白了，由于用力过度，指关节微微发红。
安雅乘胜追击：“坊间关于‘全视之眼’可以增幅魔力的说法，都是异教徒编出来迷惑我们的。迫害玛雅人的历史早已过去，这些是想欺骗我们行恶的邪说！希望大家能善用米涅娃祝福过的双眼，明辨是非！”
“对啊……就是这样，这种事我也听说过。”
“就是就是，这不是常识吗，人的眼珠怎么能当做魔法道具使用？想想就知道都是黑魔法吧。”
“真是太邪恶了，怎么会有人想出这种办法来……”
“根本不是人想出来的吧……”
旁观者的私语声渐大，已经不再顾及弗朗西斯卡的脸面了。
“我、我是受害者。”
弗朗西斯卡·里佐真不愧是侯爵小姐，虽然大势已去，也不乱阵脚：“我花了很多钱，我被骗了！我要讨回公道，这颗眼球是我被骗的证据之一！”
安雅用脚趾也能想到，弗朗西斯卡不会乖乖把眼珠上交的。
“那是你的事。但是希望你能尽快处理，因为这真的是邪恶的造物，会带来不幸的。”
安雅脸上带着真诚的担忧，用劝告的语气说道。
安雅才不信什么东西能带来不幸。能让一个人不幸的只有他自己。
但她不介意利用别人的迷信，去达到一些目的。